第三十六章 梦里梦外

    节芒身旁一个粉蓝衣衫的女子眉头一挑，眼睛里闪过一阵肃杀。

    节芒不说话，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说了刚刚那些话又吐了口血，如今眼前的节芒似有万千个影子晃动，晃了一会儿，又耳鸣起来。

    隐隐约约似乎看见那个粉蓝衣服的女子嗓子尖利起来：“学什么不好，学那个凡间来的贱丫头勾引天帝…..”

    凡间来的贱丫头，说的是我母亲？我记得魁隗说过，我母亲原先是个凡人。

    隐隐约约我似乎又听见“啪”的一声，哭喊声，男子的怒斥声……

    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意识一点一点消失。

    等我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节芒和那两个粉蓝衣衫的女子以及那些白衣衫的仙婢都不在了，服侍我的那些青衣婢女倒是还在，而且还多了好几倍。

    那个叫满心的婢女守在我床头，见我一醒，便又想嚷嚷开。

    我忙用手堵住她的嘴：“别喊了，我听得难受。”

    “是，奴知道了。奴去禀报天帝。”我这么一说，满心倒也显得乖巧。

    “不必。”我摇摇头，“我匆匆忙忙从家中出来下凡救人，未给家里头一个交代，我义父的亲生女儿如今罹难，我也难逃责任。我想修书一封，你为我传给我义父，可好？”

    我知道节芒多疑，我曾经想过，我的多疑，大概是遗传了节芒吧。他对势大的魁隗总有一份疑心，因此，我这封与魁隗的信，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封信，就是写给他看的。

    信里，我主要写了瑶姬是如何舍生取义，英勇赴死的，字里行间，悲痛之情溢于言表，极度哀苦。

    文末简短地两句话，我提了提与天帝相见于紫宸殿，最后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母亲虽已化物，也可安心了。

    漓姜仙姬死时跳河而亡，像这般自杀而死的神仙，虽也能化物，却只能化为风化为雨，却再不会变回人形了。而我义父魁隗的妻子早已身死魂消，并没有化物。

    如此一来，节芒自然知晓，我口中的母亲，并非魁隗的妻子。

    处理好这一桩事情，我眼睛酸得很，手也乏无力。躺回床上，满心即刻便为我送信去了，我瞄了一眼另一个青衣婢女，不经意般地问道：

    “你叫何名字？”

    “奴叫叶子。”这个婢女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甚是可爱，看着年纪似乎极小。

    “叶子，我恍恍惚惚间，好像看见天帝来过，是吗？”我问。

    “回姑娘的话，是呢，天帝来过一回，姑娘还和天帝说话了呢。玉远娘娘说错了话，还被天帝一巴掌……”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天帝私事，叶子顿时闭了嘴。

    “这事我也记得七八分，却记得不大明朗，你不和我细细讲，我迟早也能从别的小仙嘴里知道。”我说话极其温柔，“那为何不由着你来告诉我呢？省的我一场麻烦。麻烦倒也罢了，若是这一麻烦起来，我这身子骨吃不消，到最后麻烦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小仙？”

    叶子真被我唬住了，便和我竹筒倒篓子般全部交代个清楚。

    原来我这张脸，和漓姜几乎一模一样，让节芒的小妾，便是那个粉蓝衣衫的玉远娘娘吃起了乱醋。她灵力低微，自然看不出我这张脸是真的还是用法术变得，便一心觉得，我是故意用法术变了脸，来魅惑天帝的。后来我又说出我叫“芘芣”，这节芒身边的，是个活着的神仙，都知晓节芒与当年漓姜仙姬那一桩关于锦葵花的风流韵事，于是，那个玉远娘娘就认定了我，处心积虑扮演漓姜。偏偏这位玉远娘娘，虽然并非出身什么大家族，却是个眼高于顶的小仙，向来看不起凡人，自然就厌恶透了我那凡人出身，后来才成仙的母亲。

    于是那玉远娘娘便不知轻重地当着节芒的面嚷嚷：“这破名字，这一张狐媚子脸，是个什么东西，学什么不好，学那个凡间来的贱丫头勾引天帝……”

    “贱丫头”这三个字话音刚落，节芒脸色铁青。合宫上下谁不知道，这漓姜仙姬，是天帝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这么多年，那么多小妾嫔妃，没一个比得上这一抹心头白月光的，便是已故的正妻，纸清帝妃，也远远及不上。如今倒好，这个玉远，说得好听一些，玉远娘娘，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个小妾，竟然敢当着节芒的面说漓姜是“贱丫头”，当场便就被天帝节芒掌括。

    那一巴掌，带了半分灵力，节芒做了多年的天帝，他的灵力何等深厚，就那半分灵力，直接把玉远打吐血，晕了过去。玉远身旁另外一个穿与她一模一样粉蓝衣衫的女子，也是个妾，众小仙唤她玉杉娘娘，她是玉远的亲生妹妹，见此情形，到底是出身小家子的女子，没见过大场面，看见这一场景，便大哭大喊起来，惹得节芒十分不快，当即撵了这两个女子回自己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