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回忆

青峰三人的好奇地跟着赤司走出侧门，首先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黄濑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再才看见天空上远远地出现了一个身穿古武铠甲、银色长发的男子拎着不断挣扎的某个眼熟的身影，几个难以以人类极限界定的跳跃之后便落在了赤司的面前。

    他把一脸煞白的黄濑放在地上，也不理会赤司，只兀自退到侧面。

    他刚刚走开几步，紧接而来的一阵红枫叶的风刮过来，在纷纷扬扬飞舞的红叶里，一位身着白色巫女服、扎着马尾的女孩轻轻巧巧地从半空落了下来，在落地的瞬间便不管不顾地冲到了赤司的面前，神色担忧而忐忑地问赤司：

    “……请问是赤司君对吗？请问真太郎现在包扎完了吗？他还好吗？”

    桃井&黑子&青峰：……………………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阿大。”桃井艰难地把视线从那位极为漂亮的巫女小姐的身上挪到青峰身上，缓缓地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青峰君。”黑子扭过头，把篮球拿到青峰的面前，一脸无辜，“篮球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吃？”

    青峰：…………………目瞪狗呆.JPG

    *

    身为世家弟子的赤司，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参加过神道的新年祭祀。

    他跟在父亲的身后，一板一眼地应付着各大家族的族长与继承人。在他人的赞叹夸奖声与父亲欣慰的眼神中，他面不改色地坐在属于赤司家的座位上，友好地对着来人一一微笑。

    这场新年祭祀的主办者似乎是伊势神宫的某位藤原氏高位神官，那个身着繁复祭祀服的中年男人看向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时候似乎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轻蔑和漠视，而包括父亲在内的很多族长，却仍然恭恭敬敬地向那位神官行礼。

    可是那人却敷衍着摆摆手，连看都不看父亲一眼。

    ……非常不喜欢那个男人。

    非常讨厌目中无人的伊势神宫。

    幼小的赤司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他收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坐在上首的那个神官和周围伊势神宫的人。

    小孩子还不懂得收敛情绪，那种明晃晃的嫌恶和不虞让周围守卫的巫女和神官以及某些神道家族的人的表情不善起来。

    被恶意的眼神和那种越发明显的轻蔑意味包裹，还是小孩子的赤司征十郎如坐针毡。而更让他感到难堪的则是某些陌生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过是个新贵。”

    “是那个孩子啊，藤原大人之前可还救了他一命……”

    “愚昧无知的童子罢了。”

    “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庇佑这些家族……”

    就连坐在上首的某位据说是阴阳师世家的族长的男人也扭过头，像是看待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咸不淡地提醒了自己的父亲几句话。

    “——藤原大人是好脾气，但是伊势神宫却不是好相与的。”

    “赤司家的，可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才行。”

    一句句冰冷无情的提点让小孩子心里的尊严瞬间破碎得一塌糊涂，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侮辱和轻慢的小少爷眼眶微红。

    左右不想让那样骄傲的父亲为自己受过，赤司征十郎咬住牙，忍着极度的羞耻和侮辱打算自己起身道歉请求伊势神宫的原谅。

    “赤司征十郎吗？”

    一个温和的女声突兀地穿过大堂，像一阵干脆利落的风一样，吹走了所有的侮辱和奚落。整个大厅陡然静了一瞬，连坐在首位的那个藤原氏也眼神微动。

    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一个梳着高马尾、气势凌厉利落的巫女对着自己笑了笑，赤司不由得有些愣神。

    “是个好孩子呢。”那名巫女真诚地感叹了一句。

    随着这名巫女的赞叹声，周围的窃窃私语突然就消失无踪了，刚刚还在嘲讽着赤司家父子的人仿佛变了张脸一样，纷纷跟着巫女夸赞起赤司来。

    因为某位巫女的一句话而获得庇佑，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感觉的小孩子只觉得这些人的夸赞让他感到阵阵恶心，他抿起嘴，勉勉强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来。

    “似乎和我家加奈年岁差不多呢。”巫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适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话，一边从身后推出了一个年龄和赤司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这个黑发黑眼的小姑娘也是一身巫女的打扮，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勉勉强强扎成一个高马尾，脸色红扑扑地看了一眼赤司，什么都没说，又弱弱地抱住那位巫女，往她的身后钻。

    “啊呀，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巫女笑眯眯地把小姑娘绕到自己身前，“和那个赤司家的小孩子出去玩吧。”

    她这样一说，周围的人话锋一转，纷纷开始装作一脸关怀的样子，一边说着‘这样严肃的场合小孩子肯定会无聊’，一边向小姑娘推荐自家继承人和守候在门外的族人为玩伴云云。

    “父亲，那边的巫女是……？”

    趁着周围的人一窝蜂地过去夸奖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彼时好奇心旺盛的赤司忍不住悄悄地问自己父亲。

    “……”赤司的父亲神色复杂地望了那边的巫女一眼，扭头冷冷地对着儿子道，“那不是现在的你该问的。”

    “……是。”

    让还在因为父亲态度而神伤的赤司意想不到的是，在周围人的夸赞和谄媚里，刚刚那个怯怯弱弱的小姑娘居然哒哒哒地一路小跑穿过神社内的大堂，当着所有人的面跑到他的面前来，开口说了整晚来的第一句话：

    “那……我们出去玩吧。”

    赤司征十郎呆住了。

    “觉得这里不舒服的话，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小女孩歪着头，对赤司伸出白嫩嫩的小手。

    ……那是六岁的赤司征十郎第一次随着父亲参加由伊势神宫主办的新年祭祀礼，也是他最后一次参加神道的聚会。

    ……

    “请问是赤司君对吗？”

    头发凌乱、神色慌乱的女孩快步走到赤司的面前，焦急地询问。

    日暮神社的日暮……加奈是吗，原来如此。

    困惑了接近十年的问题，在这一刻恍然大悟。

    赤司家的唯一继承人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温柔地微笑了起来。

    ……那蹩脚的高马尾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