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般暗沉的怒气。任何人看到他寒冰般的双眼，都能感觉到那无端端生出的杀意。

    然而他的声音，却截然相反。

    十万雇佣军，即将面临一场恶战的雇佣军，听到他们的指挥官，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静静地、轻轻地，对最后一名女飞行员道：“小猫，活下去。”

    活下去，我的女人。

    我会来救你，一定会来救你。

    通讯中止了。

    苏弥眼眶湿热一片，她脱掉头盔用力擦干眼泪，不让同伴们察觉自己无言的哭泣。

    已经察觉到什么的少校伊岱，盯着面前数架黑色的猎豹，什么话也没说。

    这里谁不是谁的丈夫，谁不是谁的爱人亲朋？而且他们已经身在这里，虫族边防队很快便会赶来，无论向前还是退后，都很难有活路。

    让她光荣地死在任务里，或许比死在虫族的报复中，更加值得。

    “黑色闪电小组，全体注意！”伊岱的声音坚定如山，“按照我所传输的坐标，设置超光速跳跃。在跳跃到虫族第一、第二、第三行星大气层内后，你们会遭到虫族地面防御系统最猛烈的打击。你们需要在三十秒时间内，投放十颗核弹，摧毁他们的军事工事。如果任务完成后，你们还活着，燃料也不足以支持下一次跳跃。降落到地面后，你们或许会被虫族报复杀死，或许会成为俘虏活下去。明白了吗？”

    “是！”二十余人同时应道。他们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迟疑、痛苦。而苏弥坐在一艘猎豹的主驾驶位上，她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不再让孟熙琮那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自己的脑海耳际，也不让死亡的威胁令自己的意志和精神有片刻的动摇和软弱。

    她只余一个坚定的念头——活下去！

    “引擎准备！”伊岱的声音再次响起，“听我的口令，五、四、三、二、一——跳跃！”

    虫族行星的天空，常年被厚重的云层笼罩成惨淡的白色，就像一团散不开的雾，凝固在大地上空。

    冰封许久的寒冷地面上，一架架飞船起飞降落。而一队队人类，被手持武器的虫族驱赶着，往深山中的矿藏地劳工营聚集。

    虫族的洞穴大多修建在山间，在山脊中掏出的窑洞，温度比空旷地区温暖很多。军事工事和工厂，则修筑在平原或者山脚下，便于资源的运送和制造。

    然而对虫族来说，已经极为寒冷的温度对人类更加恐怖。从机场到劳工营的一段不长的路程，所有人已冻得脸色发白嘴唇青紫。幸好都是青壮年，还没人倒下。然而当他们走进简陋的露天劳工营，却看到已有虫族工人拖着一具具被冻得僵硬的人类躯体，向垃圾一样往场外扔去。

    这就是他们的未来。

    人群无声地沉默着、愤怒着。星系最高等的种族，却终于被低劣的虫族踩在脚下，肆意掠夺和蹂躏。

    工头是一只黄褐色爬行虫，体形有成年男子那么大，看起来更像一只巨兽。身上有数个铁灰色的尖钩，显示其凶猛的战斗力。它就蹲在营门口，身后站着一队工虫。

    “服从！绝对服从！”它用生硬的人类语言喊道，“人类与虫族，和平共处！将来都是女王的子民……”

    工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它抬起扁平的头颅，黑色复眼有些疑惑地望着天空。它听到了一声低而尖锐的嘶叫声，就像空气，被什么东西撕裂了。

    虫族的听觉比人类的发达很多，此时统统抬头，引得人类也抬头看去——

    空寂昏暗的高空中，不知何时多了数个墨色渺小的战机。它们像是离弦的黑箭，骤然划破平静的天空，一头扎向目力可及的最远处。

    数道快速消逝的痕迹，从高空坠落地面。而当某个遥远的地方升起第一朵璀璨却恐怖的蘑菇云，地面上无数的防御工事仿佛从梦中惊醒，无数炮弹仿佛蝗虫般瞬间布满天空，袭向那些突然出现的战机。

    地上的虫族开始奔走惊呼，一架架虫族战机快速陆续升空，朝那些猎豹消逝的方向追去。人类劳工们，则被远处不断传来的核弹震波，震得统统跌倒在地，头晕恶心。

    然而他们却高兴极了。

    “是我们的军队！”有人在说，“一定是！来救我们了！”

    天空中混战一片。

    在虫族强大的地面防御系统面前，七架猎豹，一架接着一架被击毁击落，只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浓浓的烟雾，就此粉身碎骨。